「我希望你帶我離開這裡。」
沒有名字的少年低聲說,但是語氣卻無比堅定。
康恩赭紅的雙瞳閃爍,筆直望著沒有名字的少年。
像是在思量,又像是在審視。
「呃,不、不行嗎?」
見康恩不回話,沒有名字的少年試探地問。
康恩摸了摸下巴,又隔了一陣子,像是咀嚼一般地開口。
「倒也不是不行。」
他說。
「我剛才已經說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會替你辦到。至少單單就『帶你離開這個採石場』而言,這還不是我最擔憂的事。」
「什麼意思?」
「外頭並不會比這個地方更適合生存,小夥子。」
康恩盯著沒有名字的少年,冷靜地說。
「你們這些奴隸雖然困頓、辛苦,但至少每天都有飯吃,上頭有一個領主保護你們,不論他是基於什麼理由,但終究撐得上保護,至少還稱得上苟延殘喘。」
他慢慢把身子往後躺,輕靠在舊拖車的車輪上。
「如果我真的把你帶出去,該把你安置在哪裡,這又是另一個問題。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餓死。」
沒有名字的少年陷入沉默。
康恩看見他的反應,輕輕嘆口氣。
「算了,這種事情等咱們真的出去再想吧。」
他拍了拍沒有名字的少年的肩膀,露出微笑。
「這幾天你就跟往常一樣,千萬不要露出馬腳。依我看,我的傷大概還要四、五天的時間才能恢復到能夠正常移動的程度,再加上那些傢伙遲遲找不到我,我猜他們大概會越來越焦躁,這幾天是關鍵時期,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知道了。」
沒有名字的少年點頭。
「如果過程中……我是說,做個最壞的假設,如果我們這段時間被發現那該怎麼辦?」
「什麼都別說。」
康恩說警告。
「即使你被懷疑,或是被抓住,什麼都不要說。如果他們認為你跟我有關係,應該會對你進行嚴苛的逼供,但不至於會殺了你。不用擔心,小樹根,只要這幾天的黃昏我沒見到你,我一定會去找你。」
「一定會……等等——」
從康恩的言下之意聽起來,他似乎不惜跟採石場正面衝突。
「這裡的看守者少說有幾百人……」
「放心吧,我還不至於害怕這裡那些濫竽充數的看守者。」
康恩大笑。
「我比較擔心他們發現你而找來更兇猛的東西……」
「更兇猛的東西……?」
沒有名字的少年喃喃自語。
「那個……康恩先生,您到底是誰啊?」
從他的語氣來判斷,他似乎一點也不把這座採石場的武力放在眼裡,而且照他的說法,似乎是算準了光是他的名聲,就能夠讓採石場的人不敢輕易動一個奴隸的性命。
至少從他的自負和自信來說,他絕對不單純只是一個路過的旅人那麼簡單。
康恩輕笑起來。
「該怎麼說呢,我只是一個——讓我想一個比較恰當的形容——一個背負著大罪的罪人而已。」
「罪人……所以您是逃犯?」
「啊,搞不好可以這麼說。」
他悠閒地說,一點也不在意。
沒有名字的少年原本以為採石場會追捕他,只是因為他是佛爾赫德人,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簡單。話又說回來,如果只是單純的佛爾赫德,應該也不會沒事跑到這個採石場吧。
「聽好了,小樹根,佛爾赫德人跟其他人一樣,也有好人和壞人。千萬不要只是因為我們的膚色和髮色跟你們不一樣,就敵視我們、憎恨我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判斷,不要讓佛爾赫德之名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在你心中被塗污。」
康恩望著漸暗的夜空,眼裡閃爍著光芒。
「不過,我自己本身嘛,倒是一個十足十的大惡人,至少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沒有名字的少年呆呆地望著他,他臉上爽朗而戲謔的笑容怎麼看都不是一個「惡人」會擁有的。
很久以前,沒有名字的少年曾經在洛亞臉上見過那個笑容。
那是即使身處在絕望當中,也依然深信能夠改變一切的笑容。
沒有名字的少年終於有一點明白自己會在這個佛爾赫德人身上看見洛亞的原因了。
跟昨夜相同,康恩在太陽完全西沉過後沒多久,便催促沒有名字的少年回矮棚去。
既然康恩已經答應帶他離開這裡,沒有名字的少年自然不打算也沒有理由違逆他的話。
他像往常一樣回到矮棚、跟平常一樣在矮棚的邊角入睡,表面上盡可能裝出一切都跟平常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他的內心卻雀躍不已。
再過幾天,他就能夠離開這裡了。
能跟著康恩一起,離開這個一片荒蕪的地獄。
第二天,看守長並沒有再次集合奴隸和看守者,而是讓奴隸們直接去工作。
至少從這點看起來,沒有名字的少年判斷採石場方面對於搜尋佛爾赫德人的工作並沒有什麼進展。
宣告放工的鐘聲敲響後,沒有名字的少年跟昨天一樣,先舀了一碗水,放在通往廢礦場的路旁,然後再回矮棚附近領取他的硬麵包。
一離開其他奴隸和看守者可以看見的範圍後,他就開始拔足狂奔,一路跑到那台破舊拖車後方才停下腳步。
「康恩先生?」
「喲,小樹根。」
康恩坐在地上,朝沒有名字的少年舉起手,開朗的笑著。
「這是你要的——這是什麼?」
沒有名字的少年警戒地盯著康恩身前的地上。
跟昨天不同,現在那裡被康恩以大小不一的石塊圍出一個圓圈,然後圓圈中放進了樹枝和木塊。
「營火呀。」
「營……等等,康恩先生,您打算生火嗎?」
沒有名字的少年猶豫著。
除非是難以承受的寒冬之日,否則採石場境內原則上是不允許奴隸生火的,即使是冬天,也是由看守者們親自點燃,絕對不許奴隸接觸火種,如果奴隸私自生火被抓到,刑罰相當嚴重。
官方說詞是怕奴隸們一個不小心把矮棚之類的建築燒掉,但包涵奴隸在內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禁止生火的原因是採石場擔心奴隸藉著火勢發動叛亂。
「當然啦,我可不敢生吃這玩意。」
康恩笑著說,指了指他的另一邊。
沒有名字的少年探過頭看,大吃一驚。
那是他少數認識的動物之一,甚至還可以說非常熟悉,在這片荒蕪之地,這種鳥類時常會盤旋在高空中。
「這是……禿鷹嗎?」
沒有名字的少年愕然。
「完全正確。」
不知道康恩從哪裡弄來的木板上,躺著一隻禿鷹的屍體。
羽毛已經被康恩全部拔光,光禿禿的四肢不自然地歪曲,胸腹間被康恩完全剖開。從禿鷹還在滴淌的鮮血看起來,不像是自然死亡,應該是被康恩殺死的。
「你……你怎麼抓到牠的?」
沒有名字的少年驚訝地問,一時間連敬語都忘了。
康恩翻了翻白眼。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一個魔法師嗎?」
「咦?你是說、你在這裡使用魔法把禿鷹抓下來?」
身為一個正被通緝的人,這樣未免也太招搖了吧?
沒有名字的少年忍住沒把後面那句話說出口,但是康恩看起來已經看穿他的心思。
白髮紅眼的男人哈哈大笑,自豪地說。
「我說了,小樹根,我對於躲躲藏藏這種事特別有一套,只要我願意,就算他們把整座採石場都翻過來也絕對找不到我。甭擔心了,孩子,我可還沒有沒出息到要像你這樣的小鬼來替我提心吊膽。」
沒有名字的少年沒辦法像他那麼有自信,但是他知道現在反駁不會有什麼幫助,再說他也沒什麼資格對別人說三道四,只能慢慢在康恩身旁坐下。
「康恩先生,您剛剛說……該不會是要吃那隻禿鷹吧?」
「當然啦。」
康恩一副理所當然地說,拿起一根銳利的樹根,從禿鷹的頸部用力插下,再從肛門處穿出來,以縱向的方向穿過禿鷹。
「雖然我們佛爾赫德的確不需要常常進食,但是我好歹也三天沒吃任何東西了,你可不能奢望我這樣養傷,對吧?」
「是……是沒錯……」
沒有名字的少年喃喃說道,總覺得這句話邏輯好像有點奇怪,但是他卻也說不出哪裡怪。
看著眼前那堆枯枝,沒有名字的少年想起過去看守者們生火的情況。
「啊,對了,康恩先生,我們這裡可沒有打火石哦,原則上奴隸是不允許生火的……」
康恩冷冷的看著他,嘆了一口氣。
「這句話我可以當你沒說過。愛歐提米斯!」
他手一揮,那堆被石塊圍起來的枯枝就自動點燃了。
火勢不旺,比起燃燒,用燜燒這個字眼形容可能更為正確,但是很快的就散發出溫暖的溫度。
康恩站起身,將那隻串著禿鷹的樹枝插進營火邊的土地上,讓禿鷹在火邊烘烤。
「我這輩子還沒吃過禿鷹肉,不知道吃起來怎麼樣——」
康恩興致勃勃地說,坐回沒有名字的少年身邊。
「康恩先生……」
「嗯?」
「你可以……教我魔法嗎?」
康恩眨眨眼,眼神飄移。
「呃……是這樣的,小樹根,你知道,這其實並不是輕鬆簡單就能學會的一門學問。正常來說,如果真的要學習魔法,你必須從九歲開始就進入入門學校就讀,學習完基礎知識以後,十三歲以後才能進入實作的領域,能夠隨手使用想用的魔法大概得到十八歲左右,要練到像我這種境界,正常人都得練上十五甚至二十年……夠了,不要用那種小狗乞憐的眼神看我,我教、我教總行了吧!」
白髮紅眼的男人扶著額頭,絕望地看著閃爍著黯淡光芒的營火。
「好吧,那我就大致向你講解一下。」
康恩嘆口氣。
「話先說在前頭,我確實是一個魔法師沒錯,但我從來沒有教過別人,更不用說像你這樣完全的初學者,所以你可不要對我有什麼太高的期待。」
他警告,不知怎的,他看起來居然有些緊張。
「嗯……我想咱們就跳過一些理論上的玩意兒吧?我是一個魔法師,我可不是學者。我想想……首先呢,傳統上的分類來說,魔法總共分成四種領域。」
康恩頭頭是道的說著,營火搖曳而昏暗的火光在映照在臉上,模糊了他的五官。
「力術、焰術、凍術和雷術。與其用講的,我不如實際操作一遍讓你看。」
他從不遠的地上撿起一根樹枝,放到他自己和沒有名字的少年之間。
「看好囉……首先是力術。威可法。」
他低聲呢喃。
隱隱約約,康恩的手上散發出一陣不仔細看看不清楚的藍色光芒。
在沒有人碰觸的地方,樹枝朝著沒有名字的少年飛起,彈到他的腿上。
「哇……」
沒有名字的少年驚嘆。
「實際上的效果你也看到了,力術說得簡單些,也就是移動物體的魔法,同時如果用一點技巧——」
康恩把樹枝從少年腿上拿下來,放回原本的地方。
「威可法。」
「啪」的一聲,樹枝斷成兩截。
康恩皺眉看著兩截的樹枝。
「呣……我對於力術其實不太在行……我剛才的施力方式原本是打算讓它浮起來的啊……算了。」
他把其中一截樹枝拿起來。
「接著,這是凍術。貝雷伊斯。」
一點點的,在康恩的手裡,樹枝慢慢結出了一層薄薄的霜。
沒有名字的少年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初學的情況啦,不過正常的用法其實是這樣——」
康恩將手臂往後伸,用力將樹枝拋向遠方。
「貝雷伊斯!」
康恩的另一隻手掌上,以完全看不清楚的速度,迅速結成一顆透明的結晶,然後結晶飛過夜空,精準的擊中在半空中的樹枝。
「那是……」沒有名字的少年驚訝地看著樹枝和透明結晶。
「冰,就是……等等,你不知道冰是什麼?很冷的時候水會結成一種晶體,所以……算了,反正你就知道那個是可以吃的水就好了。」
沒有名字的少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可以吃的水……那口渴的時候該怎麼辦?
「然後是雷術。」
康恩拿起另外一截樹枝,放到身前,然後伸出一隻手指指著它。
「費路斯。」
康恩的指尖迸出一串銀白色的火花,閃爍著擊中了樹枝。旋即,沒有名字的少年聞到一陣焦味。
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但是沒有名字的少年還是認出了那個現象,也知道世人對於那串火花所起的名字。
「……閃電……?」
沒有名字的少年驚駭不已。
「正確。」
康恩讚許地點頭。
「最後是焰術,愛歐提米斯。」
營火突然瞬間亮了一些,然後又黯淡下去。
「其中,力術又被稱作原始魔法、第一魔法,而其他的三種則被叫做自然魔法、元素魔法。目前的魔法學主要是以自然魔法為主,不過擅長力術領域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啦。」
「哦哦……」
沒有名字的少年點點頭,但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不太對,康恩先生,你昨天治療傷口的那個……」
「不錯嘛,你反應真的很快耶。」
康恩開心的說。
「昨天的那個那是再生魔法,可能一般人會稱之為治癒魔法,這種說法其實在分類上來說不太準確就是了……總之,再生魔法是對生命使用的,而還有一種對無生命使用的類型,稱作『煉金術』,這兩種魔法稱之為復合魔法或合成魔法。意思就是並不單只有使用一種元素概念,而是必須將多種魔法原理同時使用的魔法。」
他解釋。
「我自己的再生魔法也只是入門級,如果只是止血、修補傷口這種程度還可以,但是研究原理就是另一回事了。至於鍊金術這玩意我則是根本就沒碰過。」
康恩扮了個鬼臉。
「原來如此。」
沒有名字的少年點點頭,陷入沉思。
多年前,洛亞曾經說過不少關於魔法的事情,但是他自己本人並沒有學過,所以很多細節經過他過於誇大而不實的說詞而顯得很怪異,現在聽過康恩解釋起來,沒有名字的少年意外發現這個魔法其實還算相當嚴謹。
「我可以試試嗎?」
「呃……」
康恩舔了舔嘴唇。
「好吧,應該沒什麼壞處,就當作打發時間……反正有我在旁邊看著,況且你頂多也就只能弄出幾個小火花而已……」
沒有名字的少年躍躍欲試。
他像康恩那樣平舉雙手,腦袋裡苦苦思索。
「我個人是建議從凍術先開始,聽說那是對於初學者最友善的體系,而且危險性也沒那麼高,咒文是——」
「費路斯。」
沒有名字的少年低聲念道,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要想想自己體內的能量聚集的感覺,咒文只是一個引子,實際引動魔法的還是你自己。」
康恩在一旁說明。
「費路斯。」
沒有名字的少年再唸一次,依然什麼也沒有。
「嗯……」
康恩咂咂嘴,溫言安慰。
「別擔心啦,其實這才是正常情況,大多數人學習操作魔力就得花上一番幾個月,不用太操之過急……」
「費路斯。」
瞬間,紫電從沒有名字的少年的手掌中傾瀉而出。
數十道雷電打擊在沙地上,宛若雷擊,強烈的光芒讓沒有名字的少年忍不住反射性地閉上眼。
康恩迅速伸出手,抓起沒有名字的少年的手掌,用力將他的手拉開,口中又急又快地低詠一長串咒語。
然後,閃光終於平息。
沒有名字的少年喘著氣,驚恐地看著眼前被雷電烤焦的沙土。
「你……這是你第一次用魔法嗎?是不是!」
康恩大聲問。
「是……是,第一次……」
沒有名字的少年急忙點頭。
康恩吐了口氣,身體攤軟,坐回沒有名字的少年身邊,不住喘氣。
良久過後,康恩伸出手,拍了拍沒有名字的少年的肩膀
「看樣子……我會在這裡遇見你,真的是神的指引……」
「什麼……意思……」
「你是一個天才。」
康恩說。
「你恐怕是雷術的適格者、不,甚至可能是臨界者……」
「臨……?」
「適格者,也就是身體對於某種魔法特別擅長,適性特別好。其實每個人的身體都有自己的偏好,會在某些領域特別出色,而如果這個適性強到某種地步,那就可以朝著這方面的魔法去鑽研。像我自己本身就是焰術的適格者。」
康恩解釋。
「至於臨界者,簡單來講,就是那個領域當中的翹處、頂峰,誇張點形容,可以說是生來就是這塊料、就是為了成為那種領域的魔法師而出身的。臨界者自身的魔力通常會對於那種類型的魔法有極高的相容性。」
「所以……這意思是,我特別擅長使用雷術?」
「擅長?不不不,我這輩子還沒看過有哪個小孩只唸了三次咒文就能夠使出那種規模的魔法,尤其你今天還是第一天接觸魔法的相關知識……」
康恩慘澹地笑了笑。
「這已經不是擅長與否的問題了,你就是為雷術而生的。」
「事已至此,就算你不求我我都會帶你出去。」
「咦?」
「所謂的臨界者說少其實也並不少,但是絕對不多。讓你留在這個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力竭而死,實在是太可惜了。你將來必定會有一番成就,我很確定。等等,你哭啥啊?」
康恩慌張的說。
「……?」
沒有名字的少年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確實是濕的。
「哎呀……怎麼……」
不知道為什麼,淚水止不住的滑落。
「好了,別哭了,所以我就說我討厭小鬼嘛,你是肚子餓了對吧?來,咱們的禿鷹應該烤好了,把你那難看的麵包丟一邊吧,好啦,我把腿留給你啦,別再哭了。」
康恩慌亂地說,從地上拔起那根插著禿鷹的樹枝。
「哎呀,還沒熟……沒關係,我再來催一下就成,艾歐提米斯!」
沒有名字的少年伸出手臂,擦著眼淚。
過去從來沒有任何人曾經對他肯定過他,就算是洛亞也沒有。一直以來,他就像其他奴隸一樣,日復一日的作著沒有回報的工作。
不被任何人所需要,也沒有資格渴求任何人。
從來不知道該怎麼走,也不知道該走向何方。
你將來必定會有一番成就。
這是昨天以前,他想也不敢想像的讚美。
沒有名字的少年掩著臉,無聲地哭泣著。
嘴角的笑卻止不住。
那一夜,涼爽的夜風、美麗的星空、和禿鷹肉四處飄散的香氣。
沒有名字的少年永遠也不會忘記。